侬去烧酒

罪有应得的人

南北极点

现代paro

重度ooc预警

文中涉及的人名,考察站等与现实无关

 

2015年

上海

六月

“我原有轻盈的步伐,一步步迈得坚定潇洒……”

跨越了四个自然带的电话铃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打破了梦里的热风与阳光,随即被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摸索着一把按断。

敖丙顶着两只黑眼圈与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从梦里的年少时光中挣脱出来,觑着眼看了下界面上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后,对着脑中浮现的浸在莲蓬香里的坏笑,往重新接通的界面里吐出一个含糊的音节,

“喂……?”

“几天不见,敢挂小爷电话?不得了了你还。”

电线那头传来的声音依旧懒洋洋的,听不出多少生气的意思。

面对相交多年的唯一好友,敖·熬夜工作到凌晨四点,刚睡下一个多小时·丙即便在被吵醒时忍不住涌起一股暴躁之意,此刻也都化作了被浅绿窗纱筛过的一缕阳光,细腻而温和。

“我刚才以为是闹钟。”

他一面说着,一面无奈地望向床头时针指向六的闹钟,目光一晃,飘到了旁边的日历上。翻开的这页最开头的数字上被画了个圈。而今天是……

类似于怨妇的气场不自觉间蔓延开来,盘腿坐在被子里的却是朗润俊秀的青年,被风略微鼓起的窗帘将细条状的阳光在他脸上巡回扫着,一明一暗间,眉眼是不变的冷静。

甚至……因为缺乏睡眠而显得有点木呆呆的。

“还有,明明二十多天没见面了,哪里来的‘几天’?”

尽量避免脱口就是一腔怨妇般的幽怨,他装作不在意的口气接道,眉宇间却不可避免地染上了淡若远山的愁色。

“文言里“三”不也是表示多的数词嘛?”对方倒也乐得和他掰开来细扯。

“话说回来,快十点了你还在睡懒觉?”

“……”敖丙闻言皱眉,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眼钟,时针明明白白指向“VI”,不免疑惑道,

“你现在在哪儿?我这里才六点钟。”

这个人,外出旅游也不和自己说一声吗?

他在被窝里稍微动了动,眼中的困意逐渐褪去,恢复了以往的清明。

难以察觉到的失落占据了尚未完全清醒过来的大脑,他摇了摇头,就听见电话里那个隐隐显露出一丝得意的声音故作一惊地说道,

“哎呀!我都忘了你那边还早呢,哈哈。”末尾的笑声听起来倒分外开怀。

他微微阖上眼,无声地笑叹,几乎可以想象出对方神气活现的脸上恶作剧成功时露出的笑容。

笑完后一时间两边都没了声音,背景音里除了电话特有的沙沙声外不知何时多了猛烈的风声,交织着海水拍击在铁壁上的轰响。

“你在船上?”

敖丙心头一惊,连忙问道,不详的预感枝蔓般缠绕上神经的末梢。

他想起了之前无数次的不欢而散,那人一直以来的梦想,夜色里倔强的眉眼,以及,方才梦里固执萦绕着那缕莲蓬香气。

“是啊,开往南极的考察船。我告诉你可溜了,就是有点儿……颠……”

不知是否是他自己听错了,漫不经心的语气中仿佛夹杂着几分挑衅。语末一顿,声音的主人像是在船上东摇西晃。

敖丙在这边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间或传来的几句“**颠死老子了”的暗骂,回想起上一回自己的经历,等电话那头重新传来声音时提醒了一句,

“是不是快到西风带了?小心点,别总在甲板上待着。回舱里去。”

“这个……你不说……小爷也知道……”

艰难的喘气声中挤出不耐烦的语句,他几乎可以想象出对面那张在零下寒风中被颠晃得发白的脸。

放在薄被上的手不动声色地慢慢握紧,他垂着眼,嘴唇翕动。刚欲开口,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声物体坠地声打断。

应该是那边手机掉甲板上了。

极轻的骂声传来,更多的是迅疾的风声与暴烈的白浪拍击在船身时的轰响。

古怪的失衡感袭来,仿佛电线两头原本各连着一人,忽然间只剩下一个人,急剧地连带着电线下坠。

片刻后,随着一阵脚步声,风与潮的声音逐渐变小,跨越了几十纬度的电波捎带来依旧懒洋洋的男声,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喂,起床了没?”

“……嗯!这就起。”

敖丙一面有些忙乱地套上衣服,一面听那头说道,“小爷这次要出去两个多月,可别太想我哈。”

他手底下动作一滞,随即恢复正常,“你海选被选中了?”

“这不废话嘛。”再明显不过的嘚瑟。

“单位那边批准了吗?”

“早—批了。”

“抑制剂带够了吗?”

“放心—多着呢。”似乎拍了拍包裹。

“南极现在是极夜,你做好心理准备。”

“小爷从小就不怕黑。”含着笑的声音听上去更加散漫了,伴随着手指敲击桌子时有节奏的哒哒声。

……

大小细节逐一问去,从头到脚,由里向外都覆盖住了,

对面竟也回答得滴水不漏,俨然一副万事俱备的样子。

敖丙忽然感到一阵无力,就像惧怕的许多年的东西突然出现在眼前。

十一年前的那个下午,他所无意发觉到的那个哪吒的另一面,在此之后一直影影绰绰缠绕着的,终于在此刻光明正大地,崭露头角。

他抿了抿干裂起皮的嘴唇,问出最后一句话。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omega不适合参加这种极端气候下的考察项目。身体承受不住怎么办?你怎么不听劝?”

“……”如同一下子沉到水底的沉默。

隐隐的风与潮的声音和逐渐恬躁起来的蝉鸣在两头各自回荡。

敖丙坐在窗帘捂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空睁着眼,心里竟也是出乎意料的安静,什么声息都止了。

忽然间,电线那端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他敏锐得捕捉到一股如同水底咕嘟咕嘟向上冒泡般的怒气。

下一秒,褪去了懒散外壳,清越如刀剑出鞘时低吟的声音响起,不大,也并不怎么铿锵有力,但其中的决意却仿佛刀剑上的清辉,晃了他的眼。

“别拿一个‘omega ’的称呼来管我。我是谁我自己说了才算。”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我的路我自己走。”

“小爷我就是要去南极!便奈我何?!”

“……”

“怎么着,有本事来打我啊—”

“……”

“谅你也不敢。”

恢复了一贯浑不吝口气的声音掺杂着零下的风声跨越了几十纬度传来。敖丙疲倦地合上眼,不去细辩方才骤涌又骤落的心情。

挂掉电话后他拉开窗帘,晨光透过窗前梧桐树的枝桠洒落在房间里,像是也沾染上一层柔曼的碧色。

他愣愣地站着。隔个几千万里,十年前那个一袭红衣的背影却好似还在眼前。照样是自顾自地走远了,留下的,只是那双笼罩着乌青的眼睛阴沉沉横扫过来时印下的烙痕。

他的脸色冷了又暖。

……

“你好,李科长。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喂,小敖啊?就是,下个月又要派一艘科研船去北极考察了,队伍中原本定的是张耀,然后他小子好巧不巧的家里有事走不开。所以就是来问下你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的话就由你代替他去吧,啊?”

“好的,我这边没问题。什么时候出发?”

“七月三号吧。等会我把具体细节发给你,你这也不是第一次去了不是?”

“嗯,谢谢李科长。”

“那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哈。”

“李科长再见。”

放下手机,敖丙过去在七月份的日历中原本画了个圈的“5”上打了个叉。那是原本他和哪吒约会去打球的日子。

既然你可以去,那我为什么不可以?

父亲冷着脸说“这件事风险太大以后别再去了,你还是听家里的话慢慢混官就行了”的声音言尤在耳。

他回想起记忆中呼啸着寒风的冰原,俊秀的脸色慢慢浮起一个轻松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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